白小白家,麓湖别墅区。
宽敞的欧式客厅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离愁别绪,混杂着地震后若有若无的压抑。
水晶吊灯下,十几位考古系的毕业生三三两两聚着,低声交谈。
白小白家的管家穿梭其间,热情地招呼着,但笑容和话语明显更多地倾注在几位衣着光鲜、家境显赫的同学身上。
洪鹰带着长虹发和窦开山走进来时,仿佛一股寒流涌入温室,原本带着矜持的嗡嗡声瞬间凝滞。
洪鹰穿着洗得发白、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衬衫和一条旧牛仔裤,与周围满身名牌、珠光宝气的同学们形成了刺眼的对比。
长虹发一身浆洗得干净却难掩古旧的青色道袍,腰间挂一紫色葫芦,气质清冷孤绝,如同从尘封古籍中走出的谪仙,引得众人纷纷侧目,眼神里充满了惊异与不解。
窦开山,则是另一个极端。
他壮硕得惊人的身躯硬生生塞进一件明显小了几码的Armani T恤里,布料被虬结的肌肉绷得几乎透明,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。
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,毫不掩饰地挂着“老子不爽,别惹我”的凶悍表情,活像一头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猛兽,一步踏进来,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。
“哟嚯!看看这是谁来了?”
一个梳着油光水滑背头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——王磊,夸张地拉长了语调,像发现了什么奇异之事事。
他是班里出了名的纨绔,父亲是本地呼风唤雨的地产大鳄。
他推开身边奉承的跟班,踱步上前,眼神上下扫视着洪鹰,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:
“这不是咱们班的‘山野高人’洪鹰吗?稀客啊稀客!啧啧啧……”
他故意咂着嘴,声音大得让所有人都能听见,
“听说你老家那穷山沟受地震影响房子都塌了?哎呀呀,真是雪上加霜啊!怎么,毕业了还穿着这身‘战袍’?
这……这料子,怕是工地上的麻袋都比这强点儿吧?要不要看在我们四年同窗的份上,哥们儿给你介绍个搬砖的活儿?
虽然脏点累点,但好歹能糊口,总比你滚回那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啃土强吧?”
他把“山旮旯”、“啃土”几个字咬得又重又响,刺耳无比,引得他身边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男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。
另一个打扮得像精致橱窗模特的女生李莎,捏着一只高脚杯,也扭着腰肢凑上前。
用涂着奇异的五颜六色的手指假惺惺地掩着嘴,发出银铃般的假笑:
“就是嘛洪鹰,小白好心邀请你来见识见识上流社会的聚会,你也得稍微……嗯,‘拾掇拾掇’自己嘛。
瞧瞧你这身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难民营跑出来的呢。”
她挑剔的目光扫过长虹发和窦开山,眉头厌恶地蹙起,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,
“还有你这两位……‘朋友’?哎呀,这造型……还真是……别具一格呢?是刚从哪个古装剧片场跑龙套出来,还是……哪个深山老林里请来的‘护法’?”
她故意把“护法”两个字说得又轻又飘,充满了极致的轻蔑。
白小白脸色瞬间煞白,急忙上前想制止:“王磊!李莎!你们太过分了!洪鹰是我的……”
洪鹰却抬手,极其自然地拦在了她身前。
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那些刺耳的笑声:
“多谢关心,老家一切都好,乡亲们也都安好。”
这份近乎冷漠的沉稳,在对方肆无忌惮的羞辱下,反而像一块磐石,隐隐散发出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场。
“挺好?哈!”
王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夸张地摊开双手,对着周围的“观众”们大声嚷嚷,
“他说‘挺好’?大家听听!穿成这样叫‘挺好’?小白家这意大利进口的手工地毯,踩一脚都比你浑身上下加起来值钱!还有这两位……”
他指着长虹发和窦开山,脸上堆满了恶意的嘲弄,
“这位仙风道骨的,怕不是洪鹰你老家请来‘做法事’,超度地震亡魂的吧?
至于这位壮士……啧啧,这一身腱子肉,是刚从哪个黑煤窑里打生打死逃出来的?还是洪鹰你特意雇来撑场面的‘金牌保镖’?按小时收费的吧?钱够不够啊?要不要哥们儿替你付了?”
他放肆地狂笑起来,引得更多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,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、针对洪鹰三人的恶意。
窦开山本来正对着餐台上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两眼放光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,
听到“做法事”、“黑煤窑”、“保镖”尤其是王磊那刺耳的嘲笑,他铜铃般的巨眼猛地一瞪,一股狂暴的凶煞之气轰然爆发!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!!”
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平地而起,震得整个客厅嗡嗡作响,水晶吊灯疯狂摇晃,叮当作响!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魂飞魄散,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尊瞬间化身凶神的巨汉。
窦开山两步就跨到王磊面前,他那铁塔般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王磊完全吞噬。王磊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,只剩下惊恐的惨白。
只见窦开山蒲扇般的巨手猛地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快被撑爆的Armani T恤领口!
“嘶啦——!!!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、布料被蛮力强行撕裂的爆响!那件名牌T恤,竟被他硬生生从领口撕扯到腹下,如同撕碎一张废纸!
破布被狠狠掼在王磊的脸上,露出了里面虬结如老树盘根、闪烁着古铜色光泽的恐怖肌肉群!
一股彪悍、狂野、仿佛远古凶兽般的原始力量感,瞬间弥漫整个空间,压得人喘不过气!
“小瘪三!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!!”
窦开山声如洪钟,震得人耳膜发疼,他粗壮的手指狠狠戳着自己左肩上那个仿佛烙进皮肉、狰狞盘绕的独特徽记——一个由古老刀币纹路环绕的、铁画银钩的“周”字!
“老子是周家的客卿!中原商都周家!懂不懂?!你爹那点破砖烂瓦、狗屁地皮,在周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!
给老子舔鞋底都嫌你舌头糙!再敢满嘴喷粪,信不信老子一根手指头碾死你!!”
“周…周家?!商都周家?!”
客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,如同寒风过境!中原省商都周家!
那是真正的擎天巨擘,深不可测,军政商三方皆有底蕴,影响力辐射数省!
王磊家在本地的所谓“地产豪门”,在周家面前,渺小得如同蝼蚁!
王磊的脸瞬间由嚣张的涨红褪成死灰般的惨白,再由死灰转为缺氧的青紫!
他指着窦开山的手疯狂颤抖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而下。
他那几个刚才还跟着哄笑的跟班,此刻恨不得把头缩进脖腔里,面无人色,抖如筛糠。
窦开山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,仿佛王磊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。
他铜铃大眼一瞪,又指向洪鹰,声震屋瓦:
“还有他!洪鹰!是老子的兄弟!棺材山那条新冒出来的富银矿,他占大头!是正儿八经的大股东!
你们这群坐井观天的癞蛤蟆,懂个球!!”
骂完,他像没事人一样,大摇大摆走到餐台边,抄起一整只烤鹅腿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嚷嚷:
“这肉凑合!酒呢?好酒藏哪儿了?小白丫头,赶紧给老子上酒!要最烈的!”
能被白小白邀请来的,家里多少都有些门路。
上月地震,伏牛山脉的桐柏山在地震后,新发现一条千吨级富银矿的消息,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。
此刻听闻眼前这个穿着像个乞丐的同窗,竟然是那银矿的大股东?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!
一个千吨级银矿,加上伴生金属。怕不是价值几十个亿。
王磊像被抽掉了脊梁骨,彻底瘫软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,脸上火辣辣的,如同被无数个无形的巴掌反复抽打,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。
其他人看向洪鹰的眼神,从最初的轻视、嘲弄,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震惊、难以置信,以及深深的恐惧。
白小白看着洪鹰那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,眼中异彩大盛,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惊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