滨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台阶被初冬的冷雨冲刷得发亮,连美静踩着高跟鞋拾级而上时,米白色西装裤的裤脚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顾衍之撑着黑伞走在左侧,伞沿精准地遮住她和怀中的念安,沈岩则提着公文包紧随其后,黑色皮质文件袋里装着足以让被告万劫不复的铁证。
法庭内早已座无虚席。记者们的长焦镜头像黑洞般对准被告席,陆明哲穿着囚服坐在左侧,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额前,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透着狼性的狠戾。林薇薇坐在右侧,妆容花得像哭丧的脸谱,丝绸囚服的领口被她抓出几道褶皱,手腕上的镣铐随着颤抖发出刺耳的碰撞声。
“全体起立!”
法槌落下的瞬间,连美静抱着念安的手臂微微收紧。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凝重,在襁褓里蹭了蹭小脸,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庄严肃穆的法庭。这双与陆明哲有着七分相似的眼睛,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讽刺——他曾污蔑这是“野种”,如今却要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,接受法律的审判。
检方率先宣读起诉书,当“故意伤害未遂”“商业欺诈”“挪用信托资金”等罪名从公诉人口中念出时,陆明哲突然剧烈挣扎起来:“我反对!这些都是伪造的!是连美静设局陷害我!”法警上前按住他的肩膀,他却像疯狗般嘶吼……
旁听席瞬间哗然。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,将陆明哲扭曲的脸定格成永恒的丑态。连美静垂下眼帘,指尖划过念安柔软的胎发——她早料到陆明哲会狗急跳墙。
“反对无效。”法官敲下法槌,“被告人不得发表与本案无关的言论。”
检方传唤的第一位证人是顾衍之。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走上证人席,将那份胎盘毒理检测报告投影在法庭中央的大屏幕上。高倍显微镜下的药物结晶泛着菱形的寒光,与康华医院丢失的 CH202107批号注射剂成分图谱完美重合。
“这种血凝酶原激活物衍生物,”顾衍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法庭,“需要连续三个月每日摄入才能达到分娩时的致命浓度。而林薇薇女士送来的 DHA胶囊,每粒都检测出相同成分。”他顿了顿,调出李斌液体血凝剂制作成粉末状的过程,“更关键的是,负责调配药物的李斌医生,其海外账户多次收到过陆明哲先生的私人助理的汇款。”
陆明哲的脸瞬间惨白如纸。他猛地撞向被告席的栏杆,镣铐深陷皮肉:“撒谎!你们都在撒谎!李斌是被胁迫的!那份报告是伪造的!”
“反对!”检方律师举起手,“被告人情绪失控,请求法庭予以约束。”
法警立刻给陆明哲戴上约束带。他像困兽般在椅子上扭动,目光死死盯着旁听席第一排的连美静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。连美静迎上他的视线,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——那里曾倒映着他虚假的温柔,如今只剩罪有应得的冷漠。
林薇薇的庭审环节堪称闹剧。当被问及为何要在孕妇营养品中添加抗凝药物时,她突然爆发出尖利的哭喊:“是陆明哲逼我的!他说只要连美静死了,连氏信托就是我们的!那瓶叶酸是他亲手交给我的,他还说事成之后给我明哲资本 5%的股份!”她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,上面是陆明哲潦草的字迹:“事成之后,股份兑现。”
“一派胡言!”陆明哲挣脱约束带,唾沫星子喷溅在法警脸上,“这是你伪造的!是你教唆我转移连氏资产!”
两个曾经的同谋此刻像疯狗般互相撕咬。林薇薇尖叫着揭露陆明哲如何通过鼎鑫财务洗钱,陆明哲则怒吼着爆出林薇薇父亲瘫痪的真相,甚至抖出她为了上位曾给多位高管发送不雅照片。记者们的笔尖在速记本上划出火星,这场豪门恩怨的狗血程度远超任何电视剧本。
轮到连美静出庭时,整个法庭突然安静下来。她将念安交给顾衍之,独自走上证人席。米白色西装在顶灯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,颈间的珍珠耳钉是母亲留下的遗物,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。
“连女士,”检方律师温和地提问,“您是否确认,陆明哲先生在您怀孕期间,曾多次试图说服您动用连氏信托的资金?”
连美静点头,调出手机里的录音文件。陆明哲那带着酒气的声音在法庭回荡:“静静,就当是为了孩子,把信托资金挪出来周转一下。等智创未来上市,双倍还给宝宝!”
“反对!”陆明哲的辩护律师终于找到突破口,“这段录音经过剪辑!不能作为有效证据!”
“反对无效。”法官调出录音的原始文件,时间戳显示正是陆明哲挪用信托资金的关键节点,“文件未经过任何修改,且与银行流水相互印证。”
连美静看着陆明哲面如死灰的模样,继续陈述:“他不仅觊觎连氏信托,还在我怀孕期间让林薇薇送来掺有华法林的燕窝。幸得顾医生及时发现,否则我和孩子都活不到今天。”
“被告人陆明哲,”法官拿起判决书,声音在肃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,“犯故意伤害罪、商业欺诈罪、挪用资金罪,数罪并罚,判处无期徒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”
“被告人林薇薇,”法官继续宣读,“犯故意伤害罪从犯、洗钱罪、商业贿赂罪,数罪并罚,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。”
林薇薇瘫倒在被告席上,泪水混合着口红糊了满脸。当法警架起她时,她突然挣脱开来,朝着陆明哲消失的方向尖叫:“陆明哲!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这声怨毒的诅咒撞在法庭的穹顶上,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连美静走出法院时,阳光突然刺破云层,在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顾衍之抱着熟睡的念安走在身边,沈岩低声汇报:“梁氏控股的股价跌了 3%,梁洛刚才在社交媒体删除了所有关于明哲资本的动态。”
连美静没有回头。法院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,将陆明哲的嘶吼和林薇薇的哭喊彻底隔绝。她想起前世躺在 ICU时,也是这样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,那时她以为是死亡的预兆,如今才明白,那是新生的序曲。
“去看看妈妈种下的白玉兰吧。”连美静接过念安,小家伙在襁褓里咂了咂嘴,小拳头抓住她胸前的珍珠项链。顾衍之的伞不知何时收了起来,雪松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,像极了母亲书房里常有的气息。
车窗外,明哲资本大厦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。财经新闻正在播报陆明哲被判无期徒刑的消息,画面里闪过他曾经意气风发的照片。连美静轻轻抚摸着念安的脸颊,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皮肤——这才是她浴火重生的意义,不是复仇的快感,而是此刻掌心的温度。